13、第 13 章_听说你想制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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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江弈终于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来人,目光里面蕴藏着比四年前更浓烈的情绪。

  “敢迤逗这香闺去沁园,话到其间腼腆,他捏这眼,奈烦也天。”

  那边还在唱柳生与杜丽娘眉来眼去。

  这边眉不来,只有眼去。

  纪九韶走出屏风,站定,与两人隔桌相对,依旧是江弈恨透的漠然。

  江弈没有从他眼中看出一丁点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惊异,真是一丁点都没有,与四年前自己跟狗一样离开c市的时候一模一样。

  漠然得令人憎恶。

  他这人的自尊其实不多,但纪九韶这个人仿佛生来就是践踏他仅剩的那点自尊而存在的,无论怎么做,都入不了他的眼。

  凭什么我连一丁点嫌恶都得不到?

  明明我就站在你眼前!我狠狠打了你的脸!

  江弈可以察觉到自己的咬肌在控制不住的细微颤动,眼前不停地闪过大片红光,目眦欲裂。

  他非常想一拳砸在桌上泄愤,可是过度剧烈的情绪,导致肢体太僵涩。

  反而是金克年先给了他一手拐,挤眉弄眼:“老江,你的癖好啊?!白衬衫!质量绝对上乘,不拿下这个我tm看不起你!”

  金克年说这话的时候,那边的戏正好唱罢一截,正是最后一个字落完、锣梆未起的时候,包厢出现短瞬的寂静。

  于是,整个包厢里的活人,每个字音连标点带停顿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自然也包括纪九韶本人。

  纵然二皮脸如金克年,这时也不由得窘迫得缩了缩脖子,看着对面的人尴尬笑笑。

  男人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金克年跟着大哥混了这半年,也稍有了些识人的眼色。c市这个夜总会多为身份显赫的商业人物服务,背后有大山做靠,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像这位不速之客一样轻松闯入。

  他扔下麦克风绕过酒桌,伸出一只手去客气问:“你是来找人的?”

  对面的男人没兴趣跟他握手,只微一颔首,问:“酥酥在哪。”

  “酥酥?”金克年难堪地呆了一会,然后才慢吞吞地收回被冷落的右手。

  环顾包厢,这里有谁叫酥酥?

  这么可爱的

  昵称,是个哪个女人?

  酥酥?苏苏?

  江弈率先反应过来,唇边的肌肉蠕动了半天终于挤出一个算得上笑的弧度,哑声说:“这个酥酥……值得九少亲自过来?”

  “九少?你认识他?”

  金克年回头问江弈,猛才发觉现在的江弈跟平日截然不同,整个人跟拉满的弓弦一样,极度凌厉紧绷,似乎只消再轻轻一拉就会猛然绷断。

  虽然江弈脾性一直跟个炸丶药丶桶似的,非常容易点爆,但像今天这样近似疯子的状态,他还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目光,浓郁得有若实质。

  任谁被江弈那样刻骨的目光盯着,恐怕都会打抖,但是被他盯着的人仿佛完全没有丝毫不适。

  纪九韶安静地迎上他的逼视,说:“你回来了。”

  金克年闻言,甩开疑虑,哈哈笑着去拉江弈:“原来都是熟人,来来,纪先生也坐。”他一个人笑了好几声,最后声音卡在喉咙里实在笑出不来了。

  两边的人谁也没有给他面子挪一挪身体。

  江弈扯着唇角,却没有丝毫笑意:“我回来,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纪九韶说:“给陆言送礼物的是你。”

  江弈脑子里有根弦一跳,他默了很久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明明他已经让人匿名去送。

  难道是陆言自己说的?不可能。如果是陆言说的,那周博明早该找上门来,后面的礼物也到不了陆言手里。

  又或者是林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那也不可能,林骏已经被他送进医院,这半个月都下不了床,何况有专人看管。

  纪九韶没回答他的疑问,只是问:“人在哪?”

  江弈不耐烦的朝瘫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人抬了抬下巴,“你还没有回答我。”

  纪九韶却问:“他是酥酥?”

  江弈冷笑:“你亲自来找人,还不知道他是不是?”

  “替周博明来接人。”

  所以不是有谁走漏了消息,真的只是偶然撞见,计划并没有被打乱,江弈略微忐忑的心放回原处。

  灯光很亮,苏翰清露在外面的皮肤红得有些不正常。

  纪九韶似乎真的不太熟悉苏翰清,看着那边半会才确认他的身份,“我调了一周前的监控。”

  他说着,抬起右

  手解开袖扣,“那杯东西是你给陆言的。”

  纪九韶的手跟他的人一样干净纯粹,手指修长分明、骨肉匀称,无论用这样的手指做什么,看起来都非常赏心悦目——包括动手。

  江弈非常清楚他解开衣扣的束缚意味着什么。

  先是右手的袖扣、然后是左手的,最后是衣领。

  他陡然就想起第一次看见纪九韶的时候,最先进入眼里的不是传言里的冷漠或者孤傲,而是力量和野性。

  他的眼皮忽然跳了跳,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其他,喉头上下滑动,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纪九韶单手解掉前两个领扣,微抬下颚,左右动了两下脖子,黑白分明的眸子漠然地直视江弈。

  “你是自己回来的,礼是你送的,人也是你灌醉的。”

  是肯定的语句。

  江弈盯着他,皮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算是默认。

  金克年虽然听不大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见两人间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劲,忙插进两人中间:“既然都认识,不如坐下来一起叙叙。”然后用眼神示意吴平过来。

  吴平还哪里敢凑过去。他这下的酒完全醒了,酒全化成了冷汗直冒,心里跟打鼓似的。

  小金总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自个的顶头上司,他还能不知道吗!

  也不知道纪总注意到他没有,是躲开还是迎过去?

  心里衡量许久,吴平扶着腿缓慢站起身,整了整西服,挺直腰背,恢复镇定。

  还是主动过去好一些,一次偶遇纪总不会想得太深,要是躲起来造成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局面,那才是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佯做一脸惊喜地迎上去:“这不是纪总吗?您怎么来了。”

  猛然听到吴平声音,江弈这才想起纪九韶闯进这里,可不得看见吴平。

  被无视的金克年听到纪总两个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惊得他又重复一遍,“纪总?纪年的纪总?”

  “是啊!小金总你们还没见过吧,我来介绍一下。纪总,这是时火的小金总,金总的亲弟弟,今天刚落地c市。”

  吴平热情地引荐,“至于我们纪总应该不用我多做介绍了,纪年的肱股、领头羊,传闻想必小金总已经听得够多了。”

  吴平不等纪九韶起疑,又主

  动解释道:“小金总的大哥跟我是同校,有些交情,当哥哥的不大放心弟弟一个人跑太远,让我以后在c市多照拂他一二。小金总初来乍到的,又是老校友的弟弟,老吴我也能帮就帮。”

  这番说辞于情于理都没什么太大问题,吴平是纪年的老人,单凭一场偶遇,纪九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怀疑他。

  江弈暗舒了一口气,这么一个插曲,反倒让他见到纪九韶喷薄出的那股火气平息了不少,至少肢体表情不再像之前那么僵涩不协调。

  吴平说了这么一大串话,纪九韶却只是向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自动屏蔽了他这些话背后“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不如坐下唠唠嗑”之类的意思。

  然后他整了整领口,对江弈说:“这里,还是外面。”

  江弈撇嘴烂笑着绕过酒桌,站到他跟前:“就这里吧。”

  绕出来的时候顺了个酒瓶在手里,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像是漫不经心地问:“周博明现在是不是还跟哈巴狗一样围着陆言转呢?到几垒了?可别说舔了四年还没上到。”

  说着突然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嘿,你说我这脑子,我都忘了陆言是九少看中的人,周博明当然不敢动了。”

  江弈看向纪九韶的目光里又带上了戏谑,“陆言的滋味怎么样?我可是念了四年,没尝到实在是可惜了。办公室play我还没玩过,九少舍不舍得给我分享一下其中乐趣?”

  陆言?办公室play?

  一旁的吴平觉着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秘辛,陆言跟纪九韶有些交情的事他是知道的,联想起最近公司里有个男人追求陆言的传闻……他悄悄抹了把汗,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一同抹掉。

  金克年听到这些话,也忍不住偷瞧了纪九韶几眼,难道冷漠的外表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取向?

  越帅越干净的男人,越可能是gay,这个定律在连他大哥都赞不绝口的男人身上也会应验吗?

  办公室play……啧,他也没试过。

  江弈这一顿冷嘲热讽加泼污水,是个活人都得给个反应。

  奈何被讥讽的对象面色依旧平静无波。

  平静无波?

  金克年有多佩服这份平静,江弈就有多憎恶他

  这种平静,恨得他怒火“腾”一下又充胀得满心满眼。

  纪九韶的平静总能精准地踩在他的痛脚上,他愤怒、嘶吼、跳脚没有丝毫作用。

  他死捏着酒瓶,两目灼灼毫不避讳地瞪着他。

  他已经不再去想这样做的理由了,只要能撕碎这张冷脸,做什么、怎样做都好。

  江弈如狼似虎的目光之下,纪九韶忽然转头望向了苏翰清那边,不知道去看什么。

  这举动像极了躲闪,可江弈知道不是,纪九韶怎么可能会躲闪?

  他用空酒瓶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手心,想到什么瞧向酒桌角的半箱酒,咧着嘴挑衅道:“苏翰清要是能喝完这些,就没人会拦着不让他走。这里还有半箱,九少要带人走,不如替他喝?”

  吴平听见这话,冷汗哗的一下就流下来了,心惊肉跳的。

  这招若是用在那些个小明星身上就算了,敢这么话里话外威胁纪总的,他这么多年头一次见。

  小江总平日做事虽然狠硬了些,但也算是懂进退、识分寸的,否则自己也不会冒这样的风险跟他合作。

  但今晚对上纪总不低调些也就算了,还生怕没把人惹火似的,不依不饶的上去拱火。

  激怒纪总到底能有什么好处?

  吴平暗去给金克年使眼色,想让他阻止江弈挖苦纪总。

  金克年清楚吴平的意思,但也只能无奈耸肩,他早就发现今晚的江弈犀利异常,他可从来没见江弈这么强硬的杠过谁。

  更何况江弈脾气本来就爆,哪里是他阻止得了的,当然只能在旁边看着了。

  反而是这个天天被他哥拿来给他做例子的纪少,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这么半会,终于知道纪九韶为什么会是“别人家的小孩”。

  江弈今晚话里话外各种奚落讥诮,手都快打到他脸上去了,他竟然还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老神在在,好像完全没把话听进耳朵里。

  要是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蹬鼻子上脸的,不把他剥层皮都是轻的。就算是他的大哥,面对江弈这样的行径,估摸也没这样超凡的忍耐力。

  金克年只能说佩服。

  “怎么样?喝完这些,他就能走了。”

  江弈把转着酒瓶,就等纪九韶回应。

  纪九韶很快开口了,不过

  只有两个字。

  他说:“半箱?”

  江弈吊着眼角:“对,半箱。约摸十来瓶,九少的话,喝这么点酒相信也不在话下?”

  纪九韶竟然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将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两截。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骤然抬腿给了江弈一脚。

  江弈根本没空喊疼,眼前一花,天旋地转,手腕忽然传来尖锐的扭痛,手里酒瓶应声落地。

  待他回过神,眼前是碎酒瓶的玻璃渣,右臂不知怎的已经被翻扭锁在身后,动也动不得。

  纪九韶在侧面单手捏着江弈的手腕,只稍微往下前方一压,就足以令江弈痛不欲生。

  他垂眸看着江弈被冷汗浸湿贴在脊背上的衬衫,用脚碰了碰那箱酒,四个字:

  “半箱,喝完。”

  碎发有些长了,他俯下身、低着头的时候,便稀稀落落地垂下去半遮住眼眸,叫人更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江弈被迫半跪在地板上,整条胳膊——手腕连着肩膀传来钻心的扭痛,别说动一动,就连呼吸的幅度都能带来一阵剧痛。

  但他仍咬着牙,憋着一腔怒气,粗喘间鼻翼翕动。

  就算今天这手臂会被卸下来,他也不可能开口认怂。

  十八岁那年,他差点被虎狗废了一只胳膊,是纪九韶救的场。

  今天他跟十八岁那年想的一样,哪怕这只胳膊废了、断了、折了,也不需要这个人退让。

  纪九韶没有得到回答。

  于是,江弈只觉后肩被重重踩下,随后有脚尖一碾。

  关节处尖锐如刀刻,肌肉神经都扭在一起。

  那瞬间江弈真的以为胳膊折了,疼得他从头到脚一个激灵,冷汗如注,竟再也撑不住身子,整个人由单膝跪地变成了爬在地板上。

  纪九韶依旧单手锁着他的手臂,半蹲下,平静对上他猩红的眼,说:“半箱。”

  江弈的半边脸被迫挤压在半箱酒的纸盒上,下巴抵着坚硬的地板,寒意传入肌肤浸入骨髓。

  但他的目光没变,甚至更加凶狠暴戾,好像随时都会弹起来回击。

  “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舞池里的《牡丹亭》一句唱词戛然而止。

  包厢变得十分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

  就站在半米内的吴平已经看呆了,用

  食指顶了顶镜框。

  原来纪总不喜欢动口,只喜欢动手。通身生人勿近的气息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是百分之百纯粹的不好相与。

  金克年也看呆了,他头一次见江弈这样吃亏。

  整个包厢的人都看呆了,今晚的主人之一就这么被人被打爬在地上。

  对于爱面子的江弈来讲,这原本极其丢脸的一件事,但他只恶狠狠盯着上方那双眼睛,眼球发酸、发疼,也不挪开一毫米。

  直到几声焦急的叫唤,才拉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翰清!翰清!”中年男人来回摇晃着苏翰清的肩膀,拍打着昏睡人充血的脸,急喊:“翰清好像酒精中毒了!”

  包房里候着的服务员忙上前去看,见苏翰清面色通红,口唇泛紫,是酒精中毒的征兆。

  所幸这里的服务人员都受过相关培训,将苏翰清摆成侧卧的姿势,然后有条不紊地呼前台打电话叫人。

  纪九韶看了那边的骚乱一眼,忽然改变主意说:“你可以不喝。”

  江弈咬着牙,等他下一句话。

  “你,背他去医院。”

  江弈心中冷笑,却从喉咙里憋出一声闷应。

  纪九韶听他答应,重新直起身,扔开江弈的胳膊。

  胳膊被松开的那瞬间,江弈却似豹子般闪电弹起来,劲风自下袭上,一拳砸向他的腹部。

  谁也没料到他那么快能站起来,纪九韶无暇细想急退半步,险而又险地让过凶狠一拳的冲劲,却仍是硬挨了半拳,闷哼跌退两步。

  江弈捏着拳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死盯着纪九韶,右臂酸痛麻木难忍,嗓子沙哑:“我操尼马——”

  江弈那一拳狠毒到了极点,如果不是纪九韶反应迅速退了半步,现在绝对已经跪倒在地上。

  纪九韶稳住身子,眉头不由得微微拧了起来,却没有再打回去,只是指挥说:“背上他跟我走,我去开车。”

  纪九韶从始至终一切细微的表情,江弈都抓的死死的。

  看见纪九韶拧眉的那刻,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甚至想大笑出声,那些愤怒痛楚憎恶连着胳膊上的疼都仿佛消失了。

  原来你也会痛?原来纪九韶挨了拳头也会露出表情?

  那你知道过去我的那种恨吗?

  江弈在原地狰

  狞的笑。他相信很快,再过不久,纪九韶看他的目光就会跟他一样。

  “你的胳膊,不去医院也废了。”纪九韶的脚已经迈出去。

  江弈松开拳头去摸自己的右肩膀,轻轻一碰疼得他龇牙咧嘴,是明显重度扭伤加撕裂,他低骂了一声,但脚依旧没挪地。

  像是知道江弈不会那么容易听话,纪九韶顿步回身:“你想继续打,就背上他。”

  他自己的胳膊都快折了,还叫他去背人?纪九韶是太蠢还是太狠?

  可他还想再看看、再看看纪九韶被他揍的时候会不会露出更多的表情。

  于是江弈忍着疼,大步走过去扒开人群,单手拽起苏翰清往背上一扔。

  真轻。

  经纪人见江弈真把苏翰清背起来,吓得不轻,连忙伸手去帮忙抬人:“不劳烦江总,我我来背就好、我来背。”

  江弈大步跟上纪九韶的背影,经纪人手足无措地小跑着跟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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