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逢·四
夜凉如水。
屋里没有点烛，客房位置不好，只有稀薄的天光透入，映出床边一个挺拔沉默的身影。
苏云泺睡的有些懵，看到床边人影的瞬间头皮一炸，险些从怀里掏出一张咒符拍过去。
好在理智恢复的快，睁开眼的下一瞬就反应过来，手指仅是动了动。
看不清脸，也不用看脸，他知道面前的人是慕峥。
可慕峥却瞬间捕捉到苏云泺手指防备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师父连慕峥都认不出了吗？”
认不出早一符咒拍你脸上了。
苏云泺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挪了挪背，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就在黑暗中和慕峥对视，凉凉道：“那不是很正常吗，都十年过去了，我有什么理由要一直记着你。”
“是啊，若是时时记着，岂非要师父时时心烦。”男人语气平静，不怒不恼，一双幽深的眸子似乎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再起波澜，心中无你，眼中便无你。
“哼，你知道就好。”苏云泺冷哼一声：“三更半夜来我屋做什么？”
慕峥沉默着，眼神向下，苏云泺顺着看过去，就见他看着自己右手手腕的位置，内衣宽松，袖子轻轻松松就被撸上去，手腕上赫然三道刀伤疤痕。
苏云泺迅速将袖子扯下来，面色恼怒，白天没让他看见，晚上就跑过来偷袭，这人就是刨根问底这点让他招架不住。
他这八年确实不好过，当年那一战伤了肺腑，后来穷的叮当响，只能用些野法子恢复，到如今身体是无大恙了，就是落了些病根，加之他这人向来喜欢招惹是非，在山上还老实些，到了山下简直妖孽一个，到处坑蒙拐骗，被揍是家常便饭。
他权当赎罪，并不反抗。
可惜被他赎罪的对象，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和这幅已是骨瘦如柴的身子，似乎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十年的打磨锤炼，慕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喜怒形于色的懵懂少年，如今那双墨色眸子里，更有几分他看不懂的深沉。
也罢，若是他看到如此凄惨的自己，反而抚掌大笑欢天喜地，苏云泺觉得自己一颗石头做的心也要碎成千百块儿了。
感情就是如此可怖，外人在他这幅皮囊上敲打了千万遍，也不及仅仅在臆想中，那人出现的一个鄙夷或嫌恶的眼神来的万箭穿心。
慕峥没有再说话，也不离开，只是看着他，看的苏云泺浑身不自在，于是想转移话题，脑子一转，便佯装无所谓的问道：“十年不见，你该是有娃了吧。”
长得这么帅，想必小姐们上杆子要进门了。
慕峥微微一愣，片刻后神色有些纳闷：“没有啊，我并未成亲。”
苏云泺看着他的眼睛，看出他没有撒谎，于是挠挠下巴：“那……你府上有小娃娃？”
慕峥不解，仍是摇头。
苏云泺这下真的毛骨悚然了，他蹭的坐起来，不可思议的瞅着慕峥，转转眼珠，接着一脸的高深莫测。
啧。
梦里的窃窃私语和婴孩哭啼还清晰在耳，控灵师的梦里很少出现啼哭的婴儿，至少在他学业至今，从来没梦到过，可之前的婴啼又确实存在。
除非……
“你这屋子里死过娃娃？”苏云泺微微蹙眉。
慕峥隐约感觉到不妥，苏云泺的神情没有之前那样轻松，于是老实摇头道：“不知道，如果有，也是大夫人处理的。”
苏云泺目瞪口呆，吊起眉眼：“你给为师一个死过人的屋子住？”
慕峥也很奇怪，忙道：“不会的，若是出了人命，那片院子会直接被换做别用，不会用作客房的。”
苏云泺想想，也有道理。
那阵婴啼离他有些远，不是在耳边，而不知是桃木镜离体，还是自己太久没有复习控灵术，导致一时分辨不出方位。
又想起那片窃窃私语声，苏云泺的脸色凝重起来，这个慕府，搞不好死过很多人。
冷不丁想起慕峥肩上的伤，苏云泺立刻跳下床，点亮蜡烛，掏出怀里的黄色符纸，来到桌前，用沾了墨水的毛笔在上面刷刷刷画下几笔，而后揉成团，凑到烛火上烧成灰。
慕峥看他似乎是发现什么了，于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
苏云泺用食指和中指捻起纸灰搓碎成沫，粘在指腹上，复转过头来对他说：“衣服脱了，把右肩的伤口给我。”
慕峥难得见他如此认真，于是照做，苏云泺将两指指腹上沾的符灰朝伤口附近的乌青抹去，心有顾虑，轻轻抹了两下，问他：“疼吗？”
慕峥摇头：“没有感觉。”
苏云泺想了想，看看自己的左手，用指甲掐了掐，掐不破，想咬，又下不去嘴，左右环顾无什么利器，于是伸到慕峥嘴边：“咬破。”
慕峥：“……”
慕峥：“师父……这是……”
苏云泺催促道：“赶紧的，正事要紧。”
慕峥有些犹豫的伸出手，修长有力的五指冷不丁攥住他的手心，来自另一个男人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苏云泺充满了邪祟厉鬼作乱的脑子一抽。
紧接着，他从背后眼看慕峥微微侧头，将自己竖起的食指凑到唇边，形状好看的薄唇微启，他的手指先是感觉到一股口腔中的热气，然后是坚硬的牙齿。
他闭上眼，准备接受随之而来的疼痛。
然而令苏云泺没想到的是，紧接着还有一个柔软湿热的物体，同时碰触到自己的指腹。
苏云泺先是一怔，发现那是什么后，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
他看见慕峥那小蒲扇般的乌黑睫毛，英挺的鼻梁，俊美的侧脸轮廓被摇曳的烛光描摹的温柔又深情。
慕峥似仍在犹豫，所以贴在指腹上的舌尖迟迟不退，苏云泺等待的疼痛也久久不至，只有一股绯意不受控制的从脖颈向上燃烧，烧的苏云泺小腹发紧，心乱如麻。
苏云泺不由在心中大骂慕峥下流，不就是咬个手指，为什么整的像……像……
他是个老男人，还是个饥渴了很多年的老男人，完全受不住这样的撩拨，尤其是撩拨他的是心上人，哪怕明知对方并无此意。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一个手指要舔多久！”苏云泺勃然大怒。
方才心底那股旖旎的气氛被他的破口大骂彻底粉碎，说罢就觉手腕一紧，紧接着就是尖锐的牙齿刺破皮肤，一股热意涌上指腹。
苏云泺立刻抽手，却没成功，鲜血染上慕峥的牙齿和嘴唇，他微微侧身，抬头仰望苏云泺，一双眼眸幽暗仿佛无边深渊，朝上冷冷的凝视着他，只是不再平静，其中有怒意，有深沉，有他看不懂的情绪，在黑暗的深处酝酿，仿佛随时要吞没他。
苏云泺心头发颤，他知道自己这话过分了，而慕峥对辱骂的反应也比曾经那个只会面露惊恐无辜的少年可怖许多。
但苏云泺就是有这个毛病，对待慕峥越是心慌，越是色厉，见慕峥只冷冷的看他，还是乖乖松开了手，立刻将他微侧的肩膀推正，摆脱那道令他心慌的视线，将右手手指上的符灰粘上血液，毫不客气的朝慕峥背后的乌青抹去。
他知道，这次一定有效果。
再没效果他堂堂控灵大师可以自戳双目了。
果不其然，沾了血的符灰一经涂抹，那片只是乌青的皮肤下瞬间传来痛感，饶是慕峥也立时闷哼了一声，感觉伤口附近有千百条细纹，被血灰涂抹过的地方，条条崩裂，钻心的疼。
一听他闷哼，原本有些气急败坏苏云泺马上收回手指，扯过袖子迅速将血灰擦拭干净。
痛感因血灰被抹去而渐平，方才剑拔弩张的二人也冷静下来。
慕峥有些茫然：“那是什么？”
苏云泺的脸色很不好：“不知道，不是蛊毒就是邪术。”
他久不练手，技艺生疏，一时没看出名堂，只能等做好了桃木镜再来看。
“就目前的形势，你们家被盯上的恐怕不是一个。”
苏云泺甩甩手，见食指上的血还在流，想都没想就塞进嘴里嘬了两口，血腥的味道在舌尖弥漫，他漫不经心的舔着食指，心想自己舔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结果转脸就见站起身的慕峥默默地看着他。
苏云泺一怔。
苏云泺后知后觉的将指头抽出来，一把吹灭蜡烛，不耐烦的将慕峥连推带赶的撵出去，并且警告他不要动不动就半夜跑过来，一点礼数都没有。
等慕峥被推出来，迈步离去后，站在屋子里发呆的苏云泺终于敢抱住脑袋一头栽进被窝里，原本厚如石板一样的面皮如今红的要冒烟，揪着被子无声的咆哮着。
你他妈真是脑子有病啊！！！
在衣服上搓一搓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塞进嘴里！！！
啊啊啊啊啊啊还睡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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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理智恢复的快，睁开眼的下一瞬就反应过来，手指仅是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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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慕峥却瞬间捕捉到苏云泺手指防备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师父连慕峥都认不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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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泺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挪了挪背，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就在黑暗中和慕峥对视，凉凉道：“那不是很正常吗，都十年过去了，我有什么理由要一直记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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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知道就好。”苏云泺冷哼一声：“三更半夜来我屋做什么？”
慕峥沉默着，眼神向下，苏云泺顺着看过去，就见他看着自己右手手腕的位置，内衣宽松，袖子轻轻松松就被撸上去，手腕上赫然三道刀伤疤痕。
苏云泺迅速将袖子扯下来，面色恼怒，白天没让他看见，晚上就跑过来偷袭，这人就是刨根问底这点让他招架不住。
他这八年确实不好过，当年那一战伤了肺腑，后来穷的叮当响，只能用些野法子恢复，到如今身体是无大恙了，就是落了些病根，加之他这人向来喜欢招惹是非，在山上还老实些，到了山下简直妖孽一个，到处坑蒙拐骗，被揍是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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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峥不解，仍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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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峥隐约感觉到不妥，苏云泺的神情没有之前那样轻松，于是老实摇头道：“不知道，如果有，也是大夫人处理的。”
苏云泺目瞪口呆，吊起眉眼：“你给为师一个死过人的屋子住？”
慕峥也很奇怪，忙道：“不会的，若是出了人命，那片院子会直接被换做别用，不会用作客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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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想起慕峥肩上的伤，苏云泺立刻跳下床，点亮蜡烛，掏出怀里的黄色符纸，来到桌前，用沾了墨水的毛笔在上面刷刷刷画下几笔，而后揉成团，凑到烛火上烧成灰。
慕峥看他似乎是发现什么了，于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
苏云泺用食指和中指捻起纸灰搓碎成沫，粘在指腹上，复转过头来对他说：“衣服脱了，把右肩的伤口给我。”
慕峥难得见他如此认真，于是照做，苏云泺将两指指腹上沾的符灰朝伤口附近的乌青抹去，心有顾虑，轻轻抹了两下，问他：“疼吗？”
慕峥摇头：“没有感觉。”
苏云泺想了想，看看自己的左手，用指甲掐了掐，掐不破，想咬，又下不去嘴，左右环顾无什么利器，于是伸到慕峥嘴边：“咬破。”
慕峥：“……”
慕峥：“师父……这是……”
苏云泺催促道：“赶紧的，正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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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泺不由在心中大骂慕峥下流，不就是咬个手指，为什么整的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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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苏云泺就是有这个毛病，对待慕峥越是心慌，越是色厉，见慕峥只冷冷的看他，还是乖乖松开了手，立刻将他微侧的肩膀推正，摆脱那道令他心慌的视线，将右手手指上的符灰粘上血液，毫不客气的朝慕峥背后的乌青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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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效果他堂堂控灵大师可以自戳双目了。
果不其然，沾了血的符灰一经涂抹，那片只是乌青的皮肤下瞬间传来痛感，饶是慕峥也立时闷哼了一声，感觉伤口附近有千百条细纹，被血灰涂抹过的地方，条条崩裂，钻心的疼。
一听他闷哼，原本有些气急败坏苏云泺马上收回手指，扯过袖子迅速将血灰擦拭干净。
痛感因血灰被抹去而渐平，方才剑拔弩张的二人也冷静下来。
慕峥有些茫然：“那是什么？”
苏云泺的脸色很不好：“不知道，不是蛊毒就是邪术。”
他久不练手，技艺生疏，一时没看出名堂，只能等做好了桃木镜再来看。
“就目前的形势，你们家被盯上的恐怕不是一个。”
苏云泺甩甩手，见食指上的血还在流，想都没想就塞进嘴里嘬了两口，血腥的味道在舌尖弥漫，他漫不经心的舔着食指，心想自己舔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结果转脸就见站起身的慕峥默默地看着他。
苏云泺一怔。
苏云泺后知后觉的将指头抽出来，一把吹灭蜡烛，不耐烦的将慕峥连推带赶的撵出去，并且警告他不要动不动就半夜跑过来，一点礼数都没有。
等慕峥被推出来，迈步离去后，站在屋子里发呆的苏云泺终于敢抱住脑袋一头栽进被窝里，原本厚如石板一样的面皮如今红的要冒烟，揪着被子无声的咆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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