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_烟火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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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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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了一只门牙,也不影响小姑娘自信的露齿笑。棕红色的大班台前,人群簇拥着戴寿星帽穿礼服裙的小姑娘,她挺胸坐在椅上,并着腿,骄傲地叠着手,神气活现地说:“我有想法……我有自己的主张。”

  抖动的镜头画外有个男声笑问:“你什么想法?说说看!”

  小姑娘说:“我不打算太早结婚,28岁差不多吧!25岁之前我要忙,忙好多事……”

  人们笑得更欢快了,纷纷问:“什么事?”

  小女孩掰着手指,“我要有自己的事业,要写一本关于高跟鞋发展史的书,谈过至少2个男朋友……对婚姻有了理解和准备……”

  “你觉得你会是一个好老婆吗?”

  “我会!我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

  “你觉得,做一个好老婆最重要的是什么?”

  “会爱。”

  “就这样?”

  小女孩笃定地点点头,画面里更欢乐了。门铃在响,高玟疲惫地合了合眼,举遥控关了电视。

  门外站着高修,高玟堵在门边,两人默然对站了几秒,高玟松开门,抱着胳膊往楼上去。

  高修说:“文文,你没什么和爸爸说吗?”

  高玟倚在拐角墙壁,良久,偏过头轻声问:“我是不是很傻?”

  高修说:“不傻……”

  高玟忽然失笑了,笑着笑着,身体挨着墙徐徐滑落,直到整个人抱成一团蹲在楼梯上。高修悄然坐在高玟身边,高玟将头栽进高修怀里,失声问道:“那我怎么办?一个人……为了你……命都不要了……没有理由……这样信我,维护我……我不会,我不会了……”

  高修的膝上堆着高玟颤抖的脊背,从前他一只手就能覆盖女儿大半个脊背,女儿长得太快,快得他还来不及呵护她的青春,忽然就过了。以前他想,他有钱,可以把女儿多留在身边一阵,不急着为她寻觅归宿,草草把她安置给哪个男人,教她承担起人丨妻的责任。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男人,太了解男人。他的想法很单纯,和高家的利益也无关,他只是不要女儿被女人的生物性束缚住,才把她培养成一个“儿子”,让她可以在任何时候,任意选择她的爱人。用心良苦为她消弭灾难,如何就至于这样?

  高修拍着高玟的头,沉声问:“她怎么和你说……”

  高玟尽力令自己的声线听上去无异常,“配不上我……因为我姓高,所以配不上我。”

  说来说去还是老一套,高修笑了笑,并不信这话。轻拍着玟的脊背,“她现在,不是混的还可以?人也还年轻……不愁没前途。”

  这话简直就像认定了女婿……粉色漫上高玟的颈脖,她忽然抬起了头,飘开视线,抓着扶手站了起来,撂下一句,“不说了”踢踢踏踏踩上楼去。

  高修握着手坐在阶梯上沉思,楼上传来高玟的声音:“你来的路上有没有被记者跟?”

  高修仰起头朝上答:“没有吧……”

  高玟说:“你别大意,要是让那些记者抓住什么,乱写一通……没功夫应付他们。”

  ……

  辛悦仰面栽倒在床上,一只手去解衬衫的领口的纽,勒得喘不过气来——平白无故生一场闷气。

  她不会找高玟道歉的,教她挟以自重。为什么要道歉?自己根本没错!高家大小姐,狗腿子遍布四周,监视报告,好逼人的富贵门庭习气!

  话虽如此,还是拾起了手机去看朋友圈。以前当翻译的时候,外出公干周游时循例发动态展示一下,后来工作逐渐忙碌,实在没有这个闲心。抛开公务手机,上下级私底下交流的也不多,因为瓜田李下。况且她上司多不是华人,都不大玩这个,点赞拍马的机会也没有。

  高玟倒没有发什么,丁贤却换了头像签名。

  “你呢?”辛悦含着淡笑默默读了一遍,像儿时吃的跳跳糖,在内里噼啪作响。可她已经长大了,学会闭上了嘴,静静聆听。抱着nazo香水幻想仙女的日子早已远去不可寻。

  一点点暧昧刺激充其量顶一杯浓咖啡,支持她精神奕奕一整天,可也十分明白,什么也不会改变。

  蕾拉拨来电话,说工作忙到现在才有空给她回。

  辛悦开门见山问:“我看见你上了聿ask007,什么人来的?”

  蕾拉笑说:“一个朋友。就是上次你见过那个,今天抽空去了一趟双沙岛,看了几套那里的别墅……好家伙,太漂亮了!”

  这几年双沙岛的别墅已是天价起步,辛悦不认为蕾拉有这个资本,笑问道:“哪一个,伊明苑吗?”

  蕾拉说是,说有个大佬最近出了事,急着变现,没时间等。消息还没流出去,比市价至少低百来万,便宜熟人,错过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辛悦心想,就少了百来万,至少也要五六千万,你费劲攥在手里,和那些有钱人攥在手里又不能相提并论。想来不过是借看别墅的名义和谁套近乎,想混圈子。

  蕾拉说:“其中有一套,我确实看中,实在是太贵了……是个高层,只转了一手,多巧啊,据说最初就是通达某高管的……不得不说,那个格局……那个装修……没得谈,光那个三层螺旋藏书柜已经征服我了!像是设计大芬森的手笔……”

  辛悦一定,问:“几栋几楼?”

  辛悦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这些年存了一些钱,在凡兰挑一栋像样的小别墅也不是问题,若说双沙岛的富人区别墅,不得不承认,还是有些吃力……可既然已经交代蕾拉去预约看房,说到底,总归是不甘心。

  蕾拉像是误会了辛悦有帮她的意思,一高兴,临挂电话前,说:“李孟啊,其实根本就不想接受吉科布的事……他在美吉好容易站稳了脚跟,吉科布那个地方虽说是中东富国,叫他抛下了去开荒,搁谁谁愿意啊!”

  通达有丁贤的人,李孟不想接手吉科布的事,事情还是落在了他的头上,那只有一种可能,是丁贤授意的。算来,丁贤在吉科布也有些年头了。可见营救的事远比自己想得复杂得多。如果当初,去吉科布的是自己而不是丁贤,又会怎样呢?这些年,作为局外人,陆陆续续得知丁贤遭遇的各种风波和危险,如果是自己,是否都能完美解决,化险为夷?

  成长让辛悦看见了从前自己的不足,正如丁贤所说的,“你不行”,那时她恨丁贤小看她,时移物换,她站在了丁贤当初的位置上,心态也发生了逆转。越理解丁贤,越明白自己的青涩。

  十点半,丁贤的电话就打来了,那边刚到下班的时间。

  辛悦接通电话,两人同时沉默了一秒,又同时说:“喂。”

  辛悦笑起来,“你先说。”

  丁贤说:“没睡吧。”

  “没有。”辛悦答完更觉得好笑。

  丁贤问:“你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辛悦说:“没事不能找你?”

  “……我听说你回凡兰了?”

  辛悦握着的手机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呼叫,丁贤答应了一声,话筒静寂了。

  辛悦点了一支烟钻出阳台抽,片刻,噪音流入听筒,辛悦才慢慢拾起花盆边的手机,丁贤轻轻喘着说:“刚说到哪儿了……”

  “女朋友叫你?”辛悦伸手把烟灰弹进花盆。

  丁贤闷闷说:“不是。”

  辛悦也不知她的“不是”是指不是叫她,还是不是女朋友,即便这个叫她的不是女朋友,也不保证她没有女朋友。丁贤向来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

  一架夜航飞机从头顶远远飞过去,辛悦打起精神说:“只是想打听打听魏嘉宝的事,你有消息么?”

  丁贤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通达东区的战略顾问难不难做?”

  辛悦漫不经心道:“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压力是有一些的……”

  丁贤嗤地调笑了一声,这些年陆陆续续补了一些国内的老电影,网络文化又快又庞大,没想到能知道这句话的出处——总是这样,一点点的,教丁贤烦恼的小碰撞,又微不足道。

  话题自然是没有的了,因为怕吵架,丁贤惴惴不安,也只能暗自着急。寂默在两人之间膨胀,也不能就此草率结束电话。

  辛悦这边也有一种惨然,丁贤和她没话说了,也不知是不是正在等她提出挂断,兴许还挺迫切。

  “你要指点我两句吗?他们都说……我们很像……你是神奇女侠,我是小卡洛尔。”扯上从前,挂上一点自己不耻的关系,还要不形于色。

  丁贤不以为意笑道:“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似的……说话的这些人,有一个认识我吗……”

  辛悦吐着烟雾,附和笑了几声,掐熄了烟轻唤:“丁贤。”

  丁贤“唔”的应和迟疑中依然带着愉悦轻松,辛悦的语气里带着笑,“如果我们争输赢,你觉得我们谁会赢?”

  暗夜里面,有人在一遍遍地给汽车打火,丁贤说:“……我不想输,你就赢不了。”

  “那你想不想输?”“嗑啷啷”一声,车子的火打着了。辛悦黑色的眼眸里突然亮起一点光,是那车子亮起的探照灯,车子驰走了,她微微一笑,悄声说:“我给你变个魔术……”

  丁贤说:“好,你拍了发给我。”

  辛悦说:“你得来这儿才看得到……”话落半晌不见丁贤回应,也不怪她不回应,连自己都不确定这里面有没有别的意思。辛悦厚着脸皮向手机问:“还在吗?”

  丁贤说:“我在脱袜子,你刚说什么?”

  辛悦低低笑了两声,摇摇头说:“我挂了。”

  她不过是一时冲动,果真能不能买下那套房子给丁贤看又是两说。便是买到了,又为什么给丁贤看,看了又能怎样?完全没想过。

  既然对方着意要寻托词诈作不闻又何必追问?只是这托词想来也有些诱惑性,脱什么不好,偏偏要脱袜子。令人难免不联想下去,轻薄的丝袜,橘红色的肌肤,藏在裙下的幽林秘境。

  电话挂断了,辛悦的脸沉进黑暗中,她闭目仰起头,两臂曲肘后支在栏杆扶手上,舌尖顶着牙齿,吸凉风。

  ……

  “六千八百万,一分也不肯低,最迟这周末!”蕾拉唉一声,坐在辛悦对面,“算了吧,只能说没缘分了。”最初她以为辛悦有意帮她,陪辛悦看过一次房后,便明白了。辛悦往事很多,这下不由得她不信。也是,否则怎样身居高位,这样年纪轻轻的。

  六千八百万,这个价以目下的行情看,实在是捡了便宜。东拼西凑,也只够一半,莫说这周末就要定下来,心中不甘,难不成拿把刀去抢?辛悦还是不舍问道:“怎么之前说的五千多万,一下子就涨了一千多万?”

  蕾拉张口结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辛悦烦躁说:“你知道什么就直说!”

  蕾拉微笑着,声音轻的像第一次告密,“你知道这房主是谁吗?”左右看了一眼,按住了嘴,悄声道:“最近炒得最火的那个——被富婆包养的内个!”

  辛悦吃了一惊,“哪个?!”

  蕾拉凑近了说:“你没看新闻嘛?高修老婆外面的那个!”

  辛悦真正是没有想到,蕾拉说:“这富豪圈子就这么大,狗叫一声都知道是哪一家的……弄出这个事,这不是才要赶紧变现么……”

  辛悦犹豫地说:“就是——又能怎么样?”又不能抬出高玟的名义去谈判。

  蕾拉笑说:“如果认识高总的话……”

  辛悦烦躁地说:“得了吧!如果是真的,这男的还敢见高玟?别说认识高玟了,认识高修也没用!”

  蕾拉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男的啊,是高玟给她后妈安排的!”

  辛悦头昏脑涨,蕾拉说:“高家搞内讧,她后妈在后面搞小动作,最大的那个儿子想要接收高修名下的几个大头公司,高玟能是省油的灯?”

  辛悦接话道:“高瑧不是还在读书吗?!怎么可能威胁到他姐姐?”

  “毕竟是长子啊……现在威胁不到,不代表日后威胁不到……”

  “别胡扯了……都是没根据的谣言。”辛悦截断话头说。

  蕾拉嗯一声,笑微微斜着辛悦,又说:“说回房子吧,我听我朋友说,之所以加价了,是因为有个大佬捷足先登,说两套压他一亿一千万,他不愿意。”

  辛悦问:“立刻?全款?”

  蕾拉说是。

  辛悦支开了蕾拉,一个中午耗在算账上,满打满算凑足5000万,一早上,就仿佛有人在辛悦脑后催促蛊惑,心乱如麻挨延到中午,叫来了蕾拉,说:“你和那边说,六千两百万,这周末可以定。行就行,不行就祝他顺利。”

  这边吩咐了下去,那边就致电往咨询公司要对家的资料。

  周末资料拿到手里,不禁吃了一惊。

  正在思量,收到一通来电,标准的中文:“辛女士吗?卡洛尔让我通知您,下周她过来凡兰,听说您需要一位魏小姐的资料,具体是什么,我这边是不是可以和您对接一下呢?我叫查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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