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夜赏广州城,突闻凄嗥声_遗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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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夜赏广州城,突闻凄嗥声

  广州的夏夜,闷热潮湿。吃过晚饭的马丕瑶,带着呼延氏和几名随身侍卫,很随意的走在广州的大街上。车夫牵使着官车,不远不近地跟随着他们。因为马丕瑶年迈了,再加上呼延氏是小脚,万一游走累了,也可以随时乘车而回。

  马丕瑶是在去年女儿七丫出嫁的第三天,从河南老家动身的,今年正月抵达广州,正式接任广东巡抚。谁知他在广州一下车,还没有跨进巡抚官邸,即接到万岁的秘密旨令,命他立即着手查实两广总督失职诸情。

  当时的他,突然明白,皇帝为什么派他来接任广东巡抚了——是让他来广东查这个权倾一时的两广总督李瀚章的。

  马丕瑶拿着密旨笑了,真是心灵犀一点通呀,皇上是了解他马丕瑶的,也只有他马丕瑶不畏权贵,敢查臭名昭著、权势至极的李瀚章了。因为除他马丕瑶之外,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敢查这个两广总督李瀚章了。

  李瀚章是何许人也,尽管他这个两广总督在任地为所欲为,*,弹劾他的人不少,可一直没人敢来查取他犯罪的真凭实据。

  为什么就没人敢查他李瀚章——因为这个两广总督是李瀚章有个哥哥叫李鸿章,李鸿章呀,他现在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呀,查李瀚章,那不就等于查李鸿章吗,查李鸿章,那不就等于与太后过不去吗?

  与太后过不去,谁敢?那皇上只有借用他马丕瑶之手,来搬****瀚章这堵铜墙铁壁了。十八年前,他任山西解州知府时,在当地,果断快速地将一名与皇上有点沾亲带故,而仗势草菅人命的恶人严惩法办,从而起到了杀鸡训猴,斩一警百的效果,使当地长期处于平稳祥睦之中。

  尽管事后,恶人的家属奔赴到京城告御状,但马丕瑶的凑文明细已在没惩恶人之前,火急上报了。也许皇帝给他下的这道密旨,也缘于那次的严惩国亲吧!但不管缘于何因,他马丕瑶手握皇上的密旨,正气的力量直冲宵汉,“呵呵”地笑个不止,欣慰地直点头。他就是敢查李瀚章,皇上算是找对人了。

  尽管过去马丕瑶也耳闻,这个李瀚章在任地贪赃枉法,懈弛海防,任用劣职,以权卖官——听说三千两白银可买得一名科第。

  据传,李瀚章有一次过生日,事前一个月便宣扬出去,明目张胆地索要贺礼,一次生日就收了礼金一百多万两银子,另有珠宝文物不计其数。

  可耳闻毕竟是耳闻,传说毕竟是传说,要给皇上拿出真凭实据,就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了。

  再说了,有太后这棵撑天的大树在他身后罩着,就是拿到了李瀚章的犯罪凭证,皇上能搬得掉他李瀚章吗?

  不过,他马丕瑶不惧怕这些,只要有皇上的旨令,别说他李瀚章,就是王爷附马有犯罪迹像,他也敢动。但必须有皇上的尚方宝剑,没有尚方宝剑,那是寸步难行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懂。而手里的密旨,虽不是尚方宝剑,却胜似尚方宝剑。

  皇上是有眼光的,马丕瑶没有让他失望。

  马丕瑶正月正式上任,接到皇上的密旨后,便立即明查间访,认真复核,阴历三月一日,把所核实的诸情据实上秦。阴历三月二十日,皇上降旨解除了李瀚章的两广总督之职。

  以李瀚章的所作所为,处以死刑也不为过。可李瀚章的背后有哥哥李鸿章罩着,所以,皇上只是免去了他两广总督的官职,并且,他*的钱财,没受到一点损失。

  不过,不可一势的李瀚章被免职了,总归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马丕瑶的内心并不轻松。时值甲午战争期间,这里的海防工程远远不能与敌冠对垒抗衡。

  于是,马丕瑶又紧张地带领军民重修沿海一带原来修建的木桥,以利平时通行和转运军火之便。又添购木船,满载巨石,一旦战事发生,即将满载石块的船只沉入海中,阻挡敌舰靠岸,以利我军打击。并在沿海加造木排,环以铁链,系以锚缆。无事则傍依海岸,有事则横绝中流。

  可驻防广东的军队,有当地的粤军,还有外来的湘军、淮军,将领们的心像盘散沙,号令也不一致。

  马丕瑶看到这种迹象,忧心如焚,心想:平日不能联络一气,临警何能袍泽同心。瞬间,在治军方面,他心中有了方案策略:

  第一,慎择统帅。他建议让水师提督郑绍忠统帅诸军,如若有军情,一切听从郑提督发号施令。

  马丕瑶之所以这样建议,是他太了解这个水师郑提督了,就像皇上了解他马丕瑶一样。这是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之后决定的,他认为这个郑绍忠不会让他失望的,就像他不会让皇上失望一样。

  第二,兴办团练。他自信地认为:官设兵以卫民,民设团以自卫,乃古今良法,成效昭然。民兵倘能训练精熟,得与勇营相为表里。进,可为征调之师;退,可为守御之助。

  第三,精备军实。为了加强军队的装备,马丕瑶主张土洋结合,即原有的正规各军,加强操习洋枪洋炮;新募兵勇,则使用当地土造的抬枪,线枪。这样土洋结合,表里相济。

  马丕瑶雄心勃勃,老当益壮,全力以赴地治理着广东的海防,准备与日军决一死战。

  自从今年正月到达广州,至现在已快半年了,今晚是马丕瑶第一次带夫人以漫步休息的形式走出官邸的。

  尽管是漫步休闲,但他的双眼双耳,却不失时机地观察、捕听着民情、民声。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几个月以来,呼延氏也是第一次走出官邸后宅,更是第一次看到了广州的夜景。她心情很愉快,像只出笼的彩鸟,好奇地跟在马丕瑶身后,羞羞怯怯,而又东张西望。

  广州的黄昏,一些街道随着太阳的落山而变得清静祥和了。商铺早已打佯,乘凉的男人们三三两两地挤堆在门前或商铺的房檐下,借着夜幕的掩盖,他们放肆地敞胸赤膊,揎裤露臀地横坐竖挺,摇着芭蕉扇,说着张家长李家短,谈笑风生地话桑麻。

  昏黄的灯光星星点点从各家各户的窗户里亮起,那是女人们从忙碌的厨房走出来,准备唤儿呼女,上chuang歇息的信号。

  而有些街道,因为夜幕的降临而越发热闹起来,甚至比白天热闹几十倍。大街上是人来人往,明灯璀灿,人声喧哗。远远望去,恍如幽界中的集市。大街的两旁,是烟馆、妓馆和赌馆,灯明浊亮,鳞次栉比。

  妓馆里的妓女们涂脂抹粉,站在门前招揽客人。门楣上挂着小玻璃灯,透过灯光向里贼望,凑巧的话,可以看到烟灯烟枪,男女一边抽,一边淫亵。这是一种妓馆烟馆混合的地方,来这里享受的人,多是中等富裕的户家,既能淫,又能吸,乃一举两得。

  而有一种妓馆,门前是香车宝马,进出的是鲜衣富男。里面是脆管繁弦,一片歌舞升平。来此享乐的人,多是途径本地的巨商和权高位重的有身份人。这些之人只在这里醉生梦死地嫖,而不在这里飘飘然然地吸,因为他们身边多的是大烟,因为他们太有钱了,故趁着夜色来此处寻欢作乐。

  还有一种简陋的烟馆,只供吸食。而另一种简陋的妓馆,却只供淫。因为这多是不太富裕的下等人所到的场所。

  与妓馆和烟馆相比,最热闹的是赌馆,离老远就可以听到里面的大呼小叫。如隔着门缝向里张望,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赌徒们如沸腾的滚水,嗷唠嗷唠地喊叫着,像疯子聚会似的痴迷在赌局周围。

  妓馆、烟馆与赌馆相比,赌馆的数量占了四分之三。并且,是随处可见。一路游走下来,马丕瑶吃惊地发现,即使在码头和暗巷,也能看见三五成群的闲人挤弄在一块,正借着昏暗的灯光,用简单的赌具玩着真实的赌博。

  出门没多走多远,呼延氏的三寸金莲果然就走不动了,便坐在后边的官车上。但她仍然挑开车帘,望着外边的热闹夜景,却一点也看不懂,感觉到街两边的浮华很虚幻,游走这里,既脏了眼睛又坏了心志,远不如在府里泼墨作画、抚琴弹奏有趣。

  马丕瑶本来是因为忙碌繁劳,趁着夜色,带呼延氏出门散心的,可看到随处可见的赌馆,禁不住忧心冲冲。

  他突然明白:怪不得广州每天都有因为赌博而落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事情发生,怪不得经常见到穷困潦倒,破衣烂衫的男人在大街上卖儿卖女,有的甚至于将自己未成年的女儿卖到了妓院。怪不得抓到十个偷抢的人,有九个是因为赌博吸毒,怪不得……

  马丕瑶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没有一点刚出官邸想漫步的心情了。他迷惑不解,像赌馆这么不健康的行业,如此的泛滥,政府为什么不强行制止?于是,他转身用手指了指一旁的赌馆,脸色沉痛地问侍从:“赌馆如此泛滥,政府为何不加以制止?”

  “一直都这样,这是合法的行业,为什么要制止。”侍从迷惑不解。

  “合法?”马丕瑶吃惊地瞪大双眼。

  “这种行业是受政府所保护的,因为赌馆每月的收入,四成都交了花捐税,难道说这还不是合法的吗?”侍从解释。

  “哦,原来如此。”马丕瑶恍然大悟。

  马丕瑶已没有一点再游走下去的心情了,今晚带着夫人出官邸游玩,一点也没有起到游玩的效果,反而让他的心情越发沉重,甚至于疼痛。

  他准备结速还没有游走的繁华街道,坐车回官邸。

  当他刚刚走到车前,正要迈步登车时。旁边一条瘦窄的暗街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杀猪般的嚎叫声。

  嚎叫声铿锵凄厉,像一个弱者面对十个强者,奋不顾身地搏斗而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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