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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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贤像是已经睡着了,辛悦枕着手,思考着。
天野唯说：“给更多孤儿一个容身之所。一个国家。”
有资本和祁伟业对立,并与诸多事件可堪联系，且共吉科布有牵扯的,除了洼泊再无可能。
罗斯危机后，为突破西方的封锁壁垒，复兴大国梦想，谋求政治上的稳定平衡,普希拉国必须从洼泊寻求战略突破口。
作为洼泊政府军背后的支持势力，普希拉与先后支持反对政府的自由军以及米迪亚武装军的梅林肯对立。
梅林肯几乎可以看做是全球伟业背后强大的经济后盾。而作为亲梅派的加梅嘉，在商业方面，这份受制力不可不畏。受制力越大，意味着,脱出洼泊政府军掌控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辛悦想通了,这，便是天野唯潜伏在通达长达数年之久的原因。天野唯，很可能就是政府军派来的间谍。
全球伟业作为政府军第一监视对象，绝不会被忽视，然而事实上,鉴于不得不保证祁伟业的诸多商业活动的平稳运作,可能性也是最低。
辛悦猜想，除了通达,必定还有其他相干类型的公司也在监视范围内。可是,祁伟业最终还是选择了丁贤。
辛悦支肘伸头去瞧,月光染上了海洋的湿气，洒在丁贤脸上，像霜。
辛悦伸指，就停在她面上咫尺——
他们说的爱那么温馨美好，仿佛一旦携手，就是三千一瓢，天涯海角，红尘沐雪，飞花白头……自私是眼里砂，麻木是心头刃，辜负是情中毒。
明明都在后三者里面醉生梦死，偏偏说要什么太虚镜花水月。
辛悦侧着脸，兀自静静地笑了。从前那些“令丁贤正视”“让丁贤后悔”的心思，密密如叶，遮目蔽光。一阵风过，忽然之间，就这么被一束裹着微尘的念头穿透。
魏嘉宝说的对，“什么都想要，所以什么都差强人意。”
辛悦从地上一件件拾起衣物，在黑暗中穿戴完毕，悄悄合上门，出了房间。
门方合上，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窗外星光漫天，池子里的水呼应着无边的海洋。丁贤一翻身下了床，踩着凌乱的衣物，拉开了玻璃门，赤脚走进露天，抬头看了一会儿，一闭眼倒栽进池里。
不想看见，不想听见，不想思想，不想呼吸。丁贤放松了执意要往下沉，偏偏越放松，越浮了起来。脸露出水面，漫天的星星都在望着她笑。
……
辛悦乘着早班机出了凯旋岛。回到家中，魏嘉宝却不在房里，地上狼藉一片，所有的画笔画纸都凌乱地散在地上。辛悦急起来，唤着魏嘉宝，一间间房找过去，正要出门，醒悟起来，忙又冲进洗手间。果不其然，魏嘉宝满脸苍白连衣躺在水里，一旁的安眠药泡着紫色的酒液撒了一地，辛悦吓疯了，抱起魏嘉宝大喊：“宝儿！宝儿！你醒醒！醒醒！宝儿你别吓我！”
魏嘉宝迷迷糊糊醒了，看见是辛悦，先一头抱住了辛悦哭：“你去哪儿了，你烦我了，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辛悦心疼极了，抱着魏嘉宝的头安抚道：“不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魏嘉宝哭完了又发脾气，骂辛悦不负责任，怪她让自己变成这样，恨她。
辛悦都不反驳，拍着魏嘉宝的背说：“我们先去医院，你吃了药，得吐出来……”
魏嘉宝又委屈地哭倒在辛悦怀里，道：“辛悦，我害怕，我想死的。可是我害怕，”她忙从水里摸出一把裁纸刀，“我想喝点酒，再割腕……我试了一下，好疼……然后我就打算吃药，我吃了好多，原来吃药也疼，胃疼得我都吐了……”
辛悦皱着眉，听着魏嘉宝絮絮聒聒地说着自己的自杀过程，又悲哀，又庆幸。
为魏嘉宝换了衣服，吹干了头发，辛悦靠在她身边拍她睡觉。魏嘉宝问她：“你见谁了，为什么不接我视频？”
辛悦笑笑摇头，“睡忘了。”
“你是不是见高玟了？”魏嘉宝问。
辛悦淡淡说：“我以后的生活里，只有你。”
魏嘉宝忽然怔住，继而拍拍辛悦的手，把身子转过去了。背着辛悦的脸上，痛苦一闪而过，魏嘉宝伤感地堆起眉头，辛悦，不开心。辛悦绝望了。是什么让辛悦绝望了。会是对自己的愧疚吗？因为自己是个负担吗？倍感沉重而疲惫不堪吗？
……
雪莉在办公室外敲门，辛悦低着头，手上没停，说道：“进来。”
雪莉笑眯眯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将腕上的袋子放在辛悦桌上，又把一大束花为辛悦插进瓶，“路过花店看见的，真漂亮，给你放办公室清新清新空气。”
辛悦抬起头，笑说：“你坐。”
雪莉整理好花，又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打开放在桌面，“看看，宝儿一定喜欢！我托人排队排了好久买的！”
辛悦一看，崭新的一套画笔。便说：“多少钱，我打给你。”
雪莉说：“说什么打给我呢！咱俩谁跟谁。你妹就是我妹！”
辛悦笑着把目光垂了下去，语气却凝重起来，说：“雪莉，你知道，我为什么指定你做我助理么？”
雪莉有些奇怪这个问题，想了想，有些尴尬地说：“因为……咱们关系好？”
“嗯——对。但最关键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雪莉有些弄不清辛悦的意图，停下手问：“什么？”
辛悦两指叩着桌上的一封信往雪莉面前一推。
雪莉拾起信，打开来，一张脸登时白了，懵怔道：“什么，怎么，这是……”
辛悦说：“是因为。我信任你。因为我们的关系，我信任你。虽然，我觉得你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但是，我认为你是个聪明所以懂得忠诚的人。可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我最想不到的是，你居然这么大本事，骗我骗得这么彻底，你潜伏了多久，你居然还有家庭，天野唯都给过你什么指令？”
雪莉听了话，不由地怔了一怔，先按下了声音说：“辛悦，你说什么呢，你把我搅糊涂了，什么居然还有家庭？什么意思，为什么天野唯要给我指令？唯总，唯总不是已经走了很久了么？”
辛悦说：“以赛亚发布会上给我了一袋葡萄干，里面掺放着一个异物，在那么多葡萄干里面，怎么会恰好分到我手上？”
雪莉先把心口按着，继而攥紧了衣衫，满身的姿势都是受了冤枉，有有口难辩的模样。“辛悦，你误会了……我不知道什么，什么异物，但是，你想想，如果以赛亚要给你，我为什么要插手平白惹嫌疑呢，他直接给你不是来得更自然？”
辛悦接话道：“因为你知道，你了解我！以赛亚给我这么一大袋东西，我是不会全要的；或者，即便我拿了，我也会分给大家，我顶多只拿一点，这一点，未必就能拿到那个异物。”
雪莉说：“这也太牵强了吧！辛悦，你都不知道你自己——你自从当了南区经理后，多——多难以捉摸！”
辛悦被雪莉的脱口而出的真情流露说得一时无言，半晌，终于说：“好，那你说，你怎么解释，以赛亚对你说，‘我会保护你’？！”
雪莉终于看懂了自己处境，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垮肩慢慢沉在椅上，说：“辛悦，我无能我知道。我没有你有出息，我也不会讨好老板，也不懂得站队。所以我其实……一直以来，能在通达做个前台就满足了。如果不是你……让我发现，我也可以改变……可能我永远都不会有什么进展……也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大家都叫我，向助总。我满足了，我只有一点希望，你升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心里，其实当你好朋友更多于老板……”
辛悦面无表情地坐着。
雪莉抬起目光，朝辛悦看了一眼，落寞地说：“我没有明知故犯地要背叛你，但是如果做了什么背叛你的事，我很对不起。就在你回通达的之前，我差点被炒了。因为公司安保拿到了一份证据，指责我泄露了公司的机密，说，有人用非通达的电脑mac地址，进入了后台，查询了七月的安保检清单，是赵总帮我把这个事摆平了。前段时间，她求我帮她一个忙——就在我们去吉科布之前——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个——赵总说，那是两份资料，现在想起来，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因为不止一个……是两个……所以……我可以赌咒，我问过的，我问那是什么，她和我说，是两份数据盘，可以让她从通达重新得到信任。她说得好可怜……她还说，如果我害怕泄露通达内部资讯，让我把两份盘，随便抽一份给你……我欠了她的情……所以……”
七月安保的清单，是的，辛悦记得很清楚，那时，她调查了丁贤办公室的贝币事件——是她连累了雪莉。是她错了，可是她依旧不能改变初衷。在已经造成了背叛的结果后，雪莉和她永远无法回到最初的位置。
辛悦一动不动坐在椅上，窗外的一片高楼大厦，车海人潮，都徐徐矮下去，小下去……
世界正大光明，辛悦半阖着眼，遮住了世界通往她内心的道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明天，就可以不用过来了。”
……
魏嘉宝洗衣服的时候，在辛悦的衣衫里翻到了一只郁金香手链。她把它挂在圆形晾衣夹上，坐在下面喝汽水，太阳光暖暖晒着魏嘉宝红彤彤的脸，她笑着睡倒在躺椅哼歌曲。
晚上，辛悦在电脑前忙碌。魏嘉宝烤了蛋糕，防烫手套也来不及脱，来到辛悦背后说：“尝尝！快尝！”
辛悦回头，就着魏嘉宝手上喷香冒气的蛋糕呲着牙咬了一口，烫得在嘴里倒来换去，口齿不清地夸，“开间蛋糕店，我们就能发家致富了。”
魏嘉宝得意笑着，就辛悦电脑屏幕看了一眼，“写什么呢？”
“……没什么。”
魏嘉宝瞧着软件下方的字数统计，“推——荐信，快一万字了，向雪莉——怎么给雪莉姐姐写推荐信？！她不在通达了吗？”
辛悦轻轻答应说：“人各有志。”
魏嘉宝脱下手套，边吹边把蛋糕撕开，喂给辛悦道：“哦——你推荐给哪里？”
辛悦细细咀嚼毕了，说：“雪莉细心，肯吃苦，而且也在学习公共关系，我预备把她推荐给科客特……”
“高玟？！”
辛悦默认。
魏嘉宝头一扭，哼地笑道：“你怕不是不舍得高玟！借着雪莉姐姐搭线。”
辛悦不说话，转过身敲字去了，魏嘉宝说：“姐——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丁贤、高玟都不适合你，她们和咱们差太远了……得要一个有钱得不得了，有地位得不得了的男人才能hold得住！你和她们耗，哪里耗得过啊！”
静静的空气在两人之间膨胀，魏嘉宝以为辛悦生气了，辛悦却转过身，笑道：“我还想吃一个，再给我端杯牛奶。”
……
没想到这样快。虽说辛悦主动联系，在高玟意料的范围内。纵然不拘是什么形式、理由，但内容是雪莉的推荐信，还是教高玟有些迷惑。她对通达旧日的前台女孩儿，印象可谓单调，傻气，一张嘴像没封口的袋子，长相也几乎记不得了。信上反复强调，雪莉近一年的工作态度，是如何认真细致负责，离职原因是因为，个人发展空间受限。
说到领导话术，高玟比辛悦精通。信上只字不提，就更坐实了有猫腻。可是辛悦既然开口，高玟再不会忤她的意思。科客特多养一个几个打杂的，倒也无妨。随即吩咐hr牧安之向雪莉提出面试预约。
凡兰江上游船穿梭，所经之处白浪翻涌。然而不消片刻，便消失无痕。
雪莉接过电话，在江边眺望江面觳纹犹如绉纱，那道轨迹已不可寻觅，徒余点点碎金在江面沉浮。
辛悦站在船头，扭头向赵成城说：“你知道，天野唯到底在为谁做事？我手上的这份东西，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带回来？交还给天野唯与否，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为什么咱们要各持一份。”
船声很吵，赵成城背靠在栏杆，话说得大方，“老实说，什么意义，后果。只要不影响我，我都没去想，也不很在乎。我只做我能做的事，目的也很简单。谁知道被高玟和丁贤合起来摆了一道，天野认为我失去了价值，放弃了我。我要东山再起，就必需要得到天野唯的支持。想要得到支持，就得帮忙从会场拿回这份数据。至于为什么两份，难道你不知道，付款不能一次缴清的说法？”
辛悦说：“你原本和高玟有什么协定？”
“我要丁贤远离你，或者，退一步，我陪丁贤去吉科布。”
辛悦笑道：“看样子，丁贤没看上你。”
“五十步笑百步。”赵成城把头低下去看脚上的鞋子，灯光下面，薄薄两张身影并肩躺着，她没想到能和这个人有这么一天。
“那你又是为什么肯主动告诉我这些？你找我什么目的？”
赵成城说：“相处下来，我发现，你算不是一个糊涂虫。我们现在，站在一条船上。我们需要合作。”
“不可能。”辛悦说。
赵成城道：“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比你长得漂亮？”
赵成城抿着大嘴，一双狭长的明眸倒影着水与灯光，流光溢彩的。
“唉，我发现你，严肃的时候，那个神韵，有点像丁贤……有人这么说吗？”
“你是第一个。”辛悦笑也不笑。
赵成城道：“搞得我都有点心动了，卡洛尔……真是个妙人……尤其是……”赵成城握着杯，抿了一口卡布奇诺，竖指揩拭掉嘴上的泡沫，道：“你其实是多血质人格。”
辛悦不否定也不肯定，只做了一个无所谓意义的表情。
赵成城从她脸上读不出资讯。她轻轻笑说：“感情用事啊。都是树下的狐狸，想要吃葡萄，打架是换不来的，我们得学会协作。”
江风把辛悦的发掀得满脸，辛悦并不去管，扶着栏杆观景，“你在为天野唯做事，如果我没猜错，天野唯背后就是洼泊的政府军。丁贤在替祁伟业做事……这等于变相在跟梅林肯作对。我的目的……不是这个。”
“你的目的，难道不是想跟丁贤在一起吗？”
辛悦皱着眉头说：“今晚江风真大……”
赵成城弯腰在辛悦肩头说：“我跟你说老实话吧。这两份资料合起来，是一份洼泊全国委员会内部被策反的高级官员的名单。高玟那天预备冒险去洼泊，就是为了取这个资料。gamma发布会的混乱，就是丁贤一手制造的，目的是找寻经手这份资料，混迹在场中的间谍。”
辛悦转过脸接话：“以赛亚……”
“从高玟接触辛西娅涉及吉科布开始，所有有可能对事态造成影响的人，都被组织渗透了。”
辛悦想起以赛亚的腼腆害羞，那并不是演出来的。所谓间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是不同的人生际遇造就了不同的信仰和价值观。
以赛亚显然被支会过，会有同胞会来接应他，所以他对雪莉说“别怕，我会保护你。”以赛亚是个善良的人，辛悦想。
“所以你就利用雪莉，让她做这样危险的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辛悦眼中有怒气。
赵成城笑道：“你可没有资格说我，辛悦。”她言指“贝币”事件，辛悦沉默了。
赵成城说：“就在最近，洼泊全国委员会里十几名间谍被暗杀了。十几条人命，一夜之间。你想想，祁伟业不让你参与，你凭什么力量去保护丁贤？除非你为天野唯工作。或许……还有一些扭转乾坤的可能。”
“赵成城，我才发现你是个逻辑鬼才。因为要保护丁贤，所以我要参与她对头的阵营，跟她作对？”一条人命或者十几条，对此刻的辛悦而言，并不能清楚拿捏感受，能理解却无法体会，隐隐约约只感到恐怖。
“你觉得荒谬……”赵成城笑了几声道，“行吧！你自己决定。我以为你很爱丁贤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
辛悦独自坐在暗中，她不能拿这样一个软弱的自己，回去面对魏嘉宝的双眼。她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明知是错，只能一错到底；第一次，手握着不相识一众人的身家性命。没有名单，尚且死了十几人，有了名单，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浩劫？
这到底是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人们为着各自的目标，短暂结盟，长期混战，争端、杀戮，把硝烟和死亡的种子遍植大地。
如果她问高玟，高玟会告诉她：“爱我所爱。”
若她问丁贤，丁贤会告诉她：“为我应为。”
可是辛悦，辛悦摊开双手，她应该交出什么样的答卷？
辛悦把车子开出了车库，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兜圈，不知不觉却到了科客特就近的道路。
夜晚十点，街边却还有小贩在卖菜，卖菜人是个老头，辛悦看着眼熟，便把车速放慢了许多。车子靠近了，辛悦猛认出来，那人不正是旧日闸道看门的汪叔！汪叔穿着一件旧汗衫，在路灯底下抖抖呵呵地招呼着菜摊子，人显得更瘦了。
辛悦把车子停在路边，下了车，人还没过去，先问：“大爷，菜怎么卖的？”
汪老头听见声音，先呆了一下，忙立起身问：“哦，这不是，唉哟，这不是那个很漂亮很有出息的——那个……”
辛悦也很惊喜地道：“这谁？！这不汪叔吗！我辛悦！你还记得不！”
汪老头忙道：“辛悦，辛悦，记得记得的！”
辛悦和他寒暄了片刻，便说要买菜。掏钱时，老头把摊档上的两把菜一并装了，给辛悦塞进怀里，“你跟我见外！碰见你我高兴，拿去，快拿去！”
辛悦必定说不要，要是不肯要钱，就不要了。
老头说不能要，辛悦和他推来让去，老头终于说：“钱就真的不能要了！如果……您有朋友，能不能帮忙给我家宇阳问问工作……”
辛悦说：“小汪吗，我早前才见过他，他不是干得好好的么？怎么了？”
老头惭恧地笑了两声，说：“以前是想着，他能在科客特工作一段日子，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机会。后来，他年轻，气盛，跟人打了一架，真正是！那一伙子几个都不是好人！小文那段时间也不在，我也气病了……这不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看这菜，自己种的……没有打药的，新鲜！”
他话有保留，辛悦大致也猜出缘故，便说：“没问题，你让他来找我嘛！”说着往衣袋去摸名片，却已发完了。老头儿掏出一把老式手机，认认真真按照辛悦说的记下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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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一天到晚只晓得情情爱爱对吧。让主角做点正事。抬起目光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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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贤像是已经睡着了,辛悦枕着手,思考着。
天野唯说：“给更多孤儿一个容身之所。一个国家。”
有资本和祁伟业对立,并与诸多事件可堪联系，且共吉科布有牵扯的,除了洼泊再无可能。
罗斯危机后，为突破西方的封锁壁垒，复兴大国梦想，谋求政治上的稳定平衡,普希拉国必须从洼泊寻求战略突破口。
作为洼泊政府军背后的支持势力，普希拉与先后支持反对政府的自由军以及米迪亚武装军的梅林肯对立。
梅林肯几乎可以看做是全球伟业背后强大的经济后盾。而作为亲梅派的加梅嘉，在商业方面，这份受制力不可不畏。受制力越大，意味着,脱出洼泊政府军掌控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辛悦想通了,这，便是天野唯潜伏在通达长达数年之久的原因。天野唯，很可能就是政府军派来的间谍。
全球伟业作为政府军第一监视对象，绝不会被忽视，然而事实上,鉴于不得不保证祁伟业的诸多商业活动的平稳运作,可能性也是最低。
辛悦猜想，除了通达,必定还有其他相干类型的公司也在监视范围内。可是,祁伟业最终还是选择了丁贤。
辛悦支肘伸头去瞧,月光染上了海洋的湿气，洒在丁贤脸上，像霜。
辛悦伸指，就停在她面上咫尺——
他们说的爱那么温馨美好，仿佛一旦携手，就是三千一瓢，天涯海角，红尘沐雪，飞花白头……自私是眼里砂，麻木是心头刃，辜负是情中毒。
明明都在后三者里面醉生梦死，偏偏说要什么太虚镜花水月。
辛悦侧着脸，兀自静静地笑了。从前那些“令丁贤正视”“让丁贤后悔”的心思，密密如叶，遮目蔽光。一阵风过，忽然之间，就这么被一束裹着微尘的念头穿透。
魏嘉宝说的对，“什么都想要，所以什么都差强人意。”
辛悦从地上一件件拾起衣物，在黑暗中穿戴完毕，悄悄合上门，出了房间。
门方合上，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窗外星光漫天，池子里的水呼应着无边的海洋。丁贤一翻身下了床，踩着凌乱的衣物，拉开了玻璃门，赤脚走进露天，抬头看了一会儿，一闭眼倒栽进池里。
不想看见，不想听见，不想思想，不想呼吸。丁贤放松了执意要往下沉，偏偏越放松，越浮了起来。脸露出水面，漫天的星星都在望着她笑。
……
辛悦乘着早班机出了凯旋岛。回到家中，魏嘉宝却不在房里，地上狼藉一片，所有的画笔画纸都凌乱地散在地上。辛悦急起来，唤着魏嘉宝，一间间房找过去，正要出门，醒悟起来，忙又冲进洗手间。果不其然，魏嘉宝满脸苍白连衣躺在水里，一旁的安眠药泡着紫色的酒液撒了一地，辛悦吓疯了，抱起魏嘉宝大喊：“宝儿！宝儿！你醒醒！醒醒！宝儿你别吓我！”
魏嘉宝迷迷糊糊醒了，看见是辛悦，先一头抱住了辛悦哭：“你去哪儿了，你烦我了，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辛悦心疼极了，抱着魏嘉宝的头安抚道：“不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魏嘉宝哭完了又发脾气，骂辛悦不负责任，怪她让自己变成这样，恨她。
辛悦都不反驳，拍着魏嘉宝的背说：“我们先去医院，你吃了药，得吐出来……”
魏嘉宝又委屈地哭倒在辛悦怀里，道：“辛悦，我害怕，我想死的。可是我害怕，”她忙从水里摸出一把裁纸刀，“我想喝点酒，再割腕……我试了一下，好疼……然后我就打算吃药，我吃了好多，原来吃药也疼，胃疼得我都吐了……”
辛悦皱着眉，听着魏嘉宝絮絮聒聒地说着自己的自杀过程，又悲哀，又庆幸。
为魏嘉宝换了衣服，吹干了头发，辛悦靠在她身边拍她睡觉。魏嘉宝问她：“你见谁了，为什么不接我视频？”
辛悦笑笑摇头，“睡忘了。”
“你是不是见高玟了？”魏嘉宝问。
辛悦淡淡说：“我以后的生活里，只有你。”
魏嘉宝忽然怔住，继而拍拍辛悦的手，把身子转过去了。背着辛悦的脸上，痛苦一闪而过，魏嘉宝伤感地堆起眉头，辛悦，不开心。辛悦绝望了。是什么让辛悦绝望了。会是对自己的愧疚吗？因为自己是个负担吗？倍感沉重而疲惫不堪吗？
……
雪莉在办公室外敲门，辛悦低着头，手上没停，说道：“进来。”
雪莉笑眯眯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将腕上的袋子放在辛悦桌上，又把一大束花为辛悦插进瓶，“路过花店看见的，真漂亮，给你放办公室清新清新空气。”
辛悦抬起头，笑说：“你坐。”
雪莉整理好花，又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打开放在桌面，“看看，宝儿一定喜欢！我托人排队排了好久买的！”
辛悦一看，崭新的一套画笔。便说：“多少钱，我打给你。”
雪莉说：“说什么打给我呢！咱俩谁跟谁。你妹就是我妹！”
辛悦笑着把目光垂了下去，语气却凝重起来，说：“雪莉，你知道，我为什么指定你做我助理么？”
雪莉有些奇怪这个问题，想了想，有些尴尬地说：“因为……咱们关系好？”
“嗯——对。但最关键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雪莉有些弄不清辛悦的意图，停下手问：“什么？”
辛悦两指叩着桌上的一封信往雪莉面前一推。
雪莉拾起信，打开来，一张脸登时白了，懵怔道：“什么，怎么，这是……”
辛悦说：“是因为。我信任你。因为我们的关系，我信任你。虽然，我觉得你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但是，我认为你是个聪明所以懂得忠诚的人。可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我最想不到的是，你居然这么大本事，骗我骗得这么彻底，你潜伏了多久，你居然还有家庭，天野唯都给过你什么指令？”
雪莉听了话，不由地怔了一怔，先按下了声音说：“辛悦，你说什么呢，你把我搅糊涂了，什么居然还有家庭？什么意思，为什么天野唯要给我指令？唯总，唯总不是已经走了很久了么？”
辛悦说：“以赛亚发布会上给我了一袋葡萄干，里面掺放着一个异物，在那么多葡萄干里面，怎么会恰好分到我手上？”
雪莉先把心口按着，继而攥紧了衣衫，满身的姿势都是受了冤枉，有有口难辩的模样。“辛悦，你误会了……我不知道什么，什么异物，但是，你想想，如果以赛亚要给你，我为什么要插手平白惹嫌疑呢，他直接给你不是来得更自然？”
辛悦接话道：“因为你知道，你了解我！以赛亚给我这么一大袋东西，我是不会全要的；或者，即便我拿了，我也会分给大家，我顶多只拿一点，这一点，未必就能拿到那个异物。”
雪莉说：“这也太牵强了吧！辛悦，你都不知道你自己——你自从当了南区经理后，多——多难以捉摸！”
辛悦被雪莉的脱口而出的真情流露说得一时无言，半晌，终于说：“好，那你说，你怎么解释，以赛亚对你说，‘我会保护你’？！”
雪莉终于看懂了自己处境，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垮肩慢慢沉在椅上，说：“辛悦，我无能我知道。我没有你有出息，我也不会讨好老板，也不懂得站队。所以我其实……一直以来，能在通达做个前台就满足了。如果不是你……让我发现，我也可以改变……可能我永远都不会有什么进展……也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大家都叫我，向助总。我满足了，我只有一点希望，你升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心里，其实当你好朋友更多于老板……”
辛悦面无表情地坐着。
雪莉抬起目光，朝辛悦看了一眼，落寞地说：“我没有明知故犯地要背叛你，但是如果做了什么背叛你的事，我很对不起。就在你回通达的之前，我差点被炒了。因为公司安保拿到了一份证据，指责我泄露了公司的机密，说，有人用非通达的电脑mac地址，进入了后台，查询了七月的安保检清单，是赵总帮我把这个事摆平了。前段时间，她求我帮她一个忙——就在我们去吉科布之前——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个——赵总说，那是两份资料，现在想起来，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因为不止一个……是两个……所以……我可以赌咒，我问过的，我问那是什么，她和我说，是两份数据盘，可以让她从通达重新得到信任。她说得好可怜……她还说，如果我害怕泄露通达内部资讯，让我把两份盘，随便抽一份给你……我欠了她的情……所以……”
七月安保的清单，是的，辛悦记得很清楚，那时，她调查了丁贤办公室的贝币事件——是她连累了雪莉。是她错了，可是她依旧不能改变初衷。在已经造成了背叛的结果后，雪莉和她永远无法回到最初的位置。
辛悦一动不动坐在椅上，窗外的一片高楼大厦，车海人潮，都徐徐矮下去，小下去……
世界正大光明，辛悦半阖着眼，遮住了世界通往她内心的道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明天，就可以不用过来了。”
……
魏嘉宝洗衣服的时候，在辛悦的衣衫里翻到了一只郁金香手链。她把它挂在圆形晾衣夹上，坐在下面喝汽水，太阳光暖暖晒着魏嘉宝红彤彤的脸，她笑着睡倒在躺椅哼歌曲。
晚上，辛悦在电脑前忙碌。魏嘉宝烤了蛋糕，防烫手套也来不及脱，来到辛悦背后说：“尝尝！快尝！”
辛悦回头，就着魏嘉宝手上喷香冒气的蛋糕呲着牙咬了一口，烫得在嘴里倒来换去，口齿不清地夸，“开间蛋糕店，我们就能发家致富了。”
魏嘉宝得意笑着，就辛悦电脑屏幕看了一眼，“写什么呢？”
“……没什么。”
魏嘉宝瞧着软件下方的字数统计，“推——荐信，快一万字了，向雪莉——怎么给雪莉姐姐写推荐信？！她不在通达了吗？”
辛悦轻轻答应说：“人各有志。”
魏嘉宝脱下手套，边吹边把蛋糕撕开，喂给辛悦道：“哦——你推荐给哪里？”
辛悦细细咀嚼毕了，说：“雪莉细心，肯吃苦，而且也在学习公共关系，我预备把她推荐给科客特……”
“高玟？！”
辛悦默认。
魏嘉宝头一扭，哼地笑道：“你怕不是不舍得高玟！借着雪莉姐姐搭线。”
辛悦不说话，转过身敲字去了，魏嘉宝说：“姐——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丁贤、高玟都不适合你，她们和咱们差太远了……得要一个有钱得不得了，有地位得不得了的男人才能hold得住！你和她们耗，哪里耗得过啊！”
静静的空气在两人之间膨胀，魏嘉宝以为辛悦生气了，辛悦却转过身，笑道：“我还想吃一个，再给我端杯牛奶。”
……
没想到这样快。虽说辛悦主动联系，在高玟意料的范围内。纵然不拘是什么形式、理由，但内容是雪莉的推荐信，还是教高玟有些迷惑。她对通达旧日的前台女孩儿，印象可谓单调，傻气，一张嘴像没封口的袋子，长相也几乎记不得了。信上反复强调，雪莉近一年的工作态度，是如何认真细致负责，离职原因是因为，个人发展空间受限。
说到领导话术，高玟比辛悦精通。信上只字不提，就更坐实了有猫腻。可是辛悦既然开口，高玟再不会忤她的意思。科客特多养一个几个打杂的，倒也无妨。随即吩咐hr牧安之向雪莉提出面试预约。
凡兰江上游船穿梭，所经之处白浪翻涌。然而不消片刻，便消失无痕。
雪莉接过电话，在江边眺望江面觳纹犹如绉纱，那道轨迹已不可寻觅，徒余点点碎金在江面沉浮。
辛悦站在船头，扭头向赵成城说：“你知道，天野唯到底在为谁做事？我手上的这份东西，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带回来？交还给天野唯与否，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为什么咱们要各持一份。”
船声很吵，赵成城背靠在栏杆，话说得大方，“老实说，什么意义，后果。只要不影响我，我都没去想，也不很在乎。我只做我能做的事，目的也很简单。谁知道被高玟和丁贤合起来摆了一道，天野认为我失去了价值，放弃了我。我要东山再起，就必需要得到天野唯的支持。想要得到支持，就得帮忙从会场拿回这份数据。至于为什么两份，难道你不知道，付款不能一次缴清的说法？”
辛悦说：“你原本和高玟有什么协定？”
“我要丁贤远离你，或者，退一步，我陪丁贤去吉科布。”
辛悦笑道：“看样子，丁贤没看上你。”
“五十步笑百步。”赵成城把头低下去看脚上的鞋子，灯光下面，薄薄两张身影并肩躺着，她没想到能和这个人有这么一天。
“那你又是为什么肯主动告诉我这些？你找我什么目的？”
赵成城说：“相处下来，我发现，你算不是一个糊涂虫。我们现在，站在一条船上。我们需要合作。”
“不可能。”辛悦说。
赵成城道：“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比你长得漂亮？”
赵成城抿着大嘴，一双狭长的明眸倒影着水与灯光，流光溢彩的。
“唉，我发现你，严肃的时候，那个神韵，有点像丁贤……有人这么说吗？”
“你是第一个。”辛悦笑也不笑。
赵成城道：“搞得我都有点心动了，卡洛尔……真是个妙人……尤其是……”赵成城握着杯，抿了一口卡布奇诺，竖指揩拭掉嘴上的泡沫，道：“你其实是多血质人格。”
辛悦不否定也不肯定，只做了一个无所谓意义的表情。
赵成城从她脸上读不出资讯。她轻轻笑说：“感情用事啊。都是树下的狐狸，想要吃葡萄，打架是换不来的，我们得学会协作。”
江风把辛悦的发掀得满脸，辛悦并不去管，扶着栏杆观景，“你在为天野唯做事，如果我没猜错，天野唯背后就是洼泊的政府军。丁贤在替祁伟业做事……这等于变相在跟梅林肯作对。我的目的……不是这个。”
“你的目的，难道不是想跟丁贤在一起吗？”
辛悦皱着眉头说：“今晚江风真大……”
赵成城弯腰在辛悦肩头说：“我跟你说老实话吧。这两份资料合起来，是一份洼泊全国委员会内部被策反的高级官员的名单。高玟那天预备冒险去洼泊，就是为了取这个资料。gamma发布会的混乱，就是丁贤一手制造的，目的是找寻经手这份资料，混迹在场中的间谍。”
辛悦转过脸接话：“以赛亚……”
“从高玟接触辛西娅涉及吉科布开始，所有有可能对事态造成影响的人，都被组织渗透了。”
辛悦想起以赛亚的腼腆害羞，那并不是演出来的。所谓间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是不同的人生际遇造就了不同的信仰和价值观。
以赛亚显然被支会过，会有同胞会来接应他，所以他对雪莉说“别怕，我会保护你。”以赛亚是个善良的人，辛悦想。
“所以你就利用雪莉，让她做这样危险的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辛悦眼中有怒气。
赵成城笑道：“你可没有资格说我，辛悦。”她言指“贝币”事件，辛悦沉默了。
赵成城说：“就在最近，洼泊全国委员会里十几名间谍被暗杀了。十几条人命，一夜之间。你想想，祁伟业不让你参与，你凭什么力量去保护丁贤？除非你为天野唯工作。或许……还有一些扭转乾坤的可能。”
“赵成城，我才发现你是个逻辑鬼才。因为要保护丁贤，所以我要参与她对头的阵营，跟她作对？”一条人命或者十几条，对此刻的辛悦而言，并不能清楚拿捏感受，能理解却无法体会，隐隐约约只感到恐怖。
“你觉得荒谬……”赵成城笑了几声道，“行吧！你自己决定。我以为你很爱丁贤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
辛悦独自坐在暗中，她不能拿这样一个软弱的自己，回去面对魏嘉宝的双眼。她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明知是错，只能一错到底；第一次，手握着不相识一众人的身家性命。没有名单，尚且死了十几人，有了名单，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浩劫？
这到底是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人们为着各自的目标，短暂结盟，长期混战，争端、杀戮，把硝烟和死亡的种子遍植大地。
如果她问高玟，高玟会告诉她：“爱我所爱。”
若她问丁贤，丁贤会告诉她：“为我应为。”
可是辛悦，辛悦摊开双手，她应该交出什么样的答卷？
辛悦把车子开出了车库，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兜圈，不知不觉却到了科客特就近的道路。
夜晚十点，街边却还有小贩在卖菜，卖菜人是个老头，辛悦看着眼熟，便把车速放慢了许多。车子靠近了，辛悦猛认出来，那人不正是旧日闸道看门的汪叔！汪叔穿着一件旧汗衫，在路灯底下抖抖呵呵地招呼着菜摊子，人显得更瘦了。
辛悦把车子停在路边，下了车，人还没过去，先问：“大爷，菜怎么卖的？”
汪老头听见声音，先呆了一下，忙立起身问：“哦，这不是，唉哟，这不是那个很漂亮很有出息的——那个……”
辛悦也很惊喜地道：“这谁？！这不汪叔吗！我辛悦！你还记得不！”
汪老头忙道：“辛悦，辛悦，记得记得的！”
辛悦和他寒暄了片刻，便说要买菜。掏钱时，老头把摊档上的两把菜一并装了，给辛悦塞进怀里，“你跟我见外！碰见你我高兴，拿去，快拿去！”
辛悦必定说不要，要是不肯要钱，就不要了。
老头说不能要，辛悦和他推来让去，老头终于说：“钱就真的不能要了！如果……您有朋友，能不能帮忙给我家宇阳问问工作……”
辛悦说：“小汪吗，我早前才见过他，他不是干得好好的么？怎么了？”
老头惭恧地笑了两声，说：“以前是想着，他能在科客特工作一段日子，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机会。后来，他年轻，气盛，跟人打了一架，真正是！那一伙子几个都不是好人！小文那段时间也不在，我也气病了……这不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看这菜，自己种的……没有打药的，新鲜！”
他话有保留，辛悦大致也猜出缘故，便说：“没问题，你让他来找我嘛！”说着往衣袋去摸名片，却已发完了。老头儿掏出一把老式手机，认认真真按照辛悦说的记下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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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一天到晚只晓得情情爱爱对吧。让主角做点正事。抬起目光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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