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_烟火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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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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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悦兼职做到凌晨1点半。丁贤整夜没任何表示。

  次日一早,踏出楼门就看见丁贤的车停在外面。辛悦一愣,一夜期待的落空成就了此刻过分的欢喜。辛悦从未深思过丁贤讨女人欢喜的背后。耐不住勾发笑了。她给丁贤找借口,是为了自己着想,不愿自己被搅合进去……然而丁贤只是靠在车里懒懒地向她按喇叭。

  辛悦拉不下脸就这么上去,鼓着腮帮往前走,丁贤的车缓缓跟上来。

  “美女,去哪里?”

  “要你管!”辛悦睨一眼回敬。

  丁贤看看表,“距离你听我的命令,还有50分钟。”

  “我上司姓高!”

  “我女友姓辛。”几乎是没有间隙的应答,高低相和以柔克刚。

  辛悦站住脚,“你”了一声抿住嘴。对方说:“嗯,抓紧时间,还可以打个kiss。”

  “你倒是把这些天丨朝的土著话学回来了!”辛悦站在窗口嗔。

  丁贤一扬下巴,“上车。”

  辛悦坐上车,丁贤提起一袋早餐,“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不要自己查。”

  辛悦接过早餐,低头拆了一份糯米鸡,“为什么?”

  “这种习惯不好。”谆谆善诱的声口。

  辛悦瞪着水汪汪的大眼说:“你是不是担心我?”

  丁贤眨眨眼,一笑。

  辛悦将手上的糯米鸡去喂丁贤,丁贤一张嘴,辛悦把脸凑上去。丁贤满意笑握住她的脸,手指插进她的发,吻得天旋地转。

  只感对方停了,辛悦痴迷睁开眼,丁贤轻啜她鼻头说:“我要戒不掉你了。”

  辛悦心里甜如蜜,低头笑着咬早餐吃。想起昨晚的事来,问道:“我不懂,昨晚的饭局……”酝酿着词句,问题太多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丁贤说:“为什么几个绥蓝人要安排一个大包?和他们民俗习惯不符?”

  辛悦嗯一声,嘴上的咀嚼也停了。

  丁贤又说:“不明白为什么不说主题?”辛悦又“嗯”,“不明白为什么我把李孟叫来了?”

  辛悦纸巾擦了手,坐直了道:“还有——”掰手指道:“不明白你明明会法语还要翻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不明白这些!还有……”

  丁贤道:“这几个绥蓝客商是罗纳总部的技术人员。至关重要但没有决策权。了解客商的背景,是谈判的第一步。不过,你的工作不涉及这些,不知道很正常。”

  辛悦感到,丁贤和高玟的很大区别在于高玟严于律己更严于待人;丁贤从不苛责别人,凡事留底线。所谓不招则已,招必血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高玟给人的压迫感更重。好比此刻,辛悦便为这一句来自大boss的开脱,倍感惭愧。对工作,她的关注度太扁平单一。

  “但是……了解背景不能拘泥于条条框框,绥蓝人低调、节约……这种刻板印象。中国人勤奋务实好面子,也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你得结合个人以及时代背景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昨晚这几个绥蓝技术人才,是他们总部派来考察的,天天对着技术……你看看通达的技术部,是什么状态。”

  辛悦说:“下了班,看见电脑都犯恶心……”

  丁贤笑:“就是咯……不排除有工作狂,从整体出发,好逸恶劳是人性。也就是说,在轻松和工作之间选择,选择轻松多半不会错,而选择工作却有可能引起反效果。学会寻找增益杠杆,不要被‘绝对’的‘狭窄眼界’所缚。”

  辛悦点头心道:“原来如此。”丁贤用语平易近人,与猎头招聘的学院派三流mkd的一番夸夸其谈、华而不实的行业话术相比,真材实料的沉稳让辛悦心生向往。

  丁贤道:“梅林肯第十五州大部分的工业园区土地成本、水电的成本比我国香市还要低,在梅林肯建设工厂进行生产,可以直接面向消费者进行销售,极大地缩短分销链。缩短这些分销链,就等同控制住了百分之七十的利润。金融危机后,通达的渠道延伸到东联,本国的朋友问我对策,我告诉他们往欧美地域设置建造基地……对,建设渠道。通达的渠道是通达较有前瞻性的举措之一。外企大规模撤离,通达也在有意做出战略调整。事实上,一个产业更甚一个国家的危急之际,正是提供市场份额的绝佳时机。我向通达建议,通达采纳了。”

  辛悦若有所思道:“所以,拥有大渠道的通达在中国,尤其有底气与主导性……让对方‘入乡随俗’,也是东道主实力和底气的体现。这是谈判法则!”

  辛悦的敏锐和善于归纳总结,让丁贤既欣慰,又矛盾。或许,将来会有一天,她的小狐狸不再满足于自己的怀抱……

  辛悦暗叹,难怪昨晚贤的态度是客套不失距离。笑道:“贤你觉得对方只是技术人员,不够格让你作陪,所以你才那么客套疏离对不对?”

  丁贤瞥一眼辛悦,“我有那么傲气么?”笑道:“你说的也对。主要是手上不能有什么牌打什么牌。”顿了一顿,一本正经道:“况且,我要陪我女朋友。”

  辛悦恨恨笑道:“那是,女朋友多,是得争取时间。反正我昨晚是一个人过的。”

  丁贤笑笑不正面搭茬,说:“李孟技术这方面和技术人员就差一个头衔了,人又会玩,销售部的一个个都是人精。葛平畴我是控制不住了,这个人跑偏了。”丁贤没继续往下说,辛悦大约也已经明白了。“可是李孟……恐怕和高总的范经理……”

  “不会的。他是聪明孩子。未来还长,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想不开。”不似葛平畴,也许已经通过某些渠道获取自己的选择,在他和李孟之间——

  “那为什么又装作听不懂法语……”

  “不论是莫里斯、达奈还是乔治慕楠,对翻译意义都有着近似的社会外延分类归纳。实际应用中,影响沟通最终决定的因素,往往是社会外延意义。换言之,在社会活动中,翻译不仅仅是翻译,准确来说,是一种润滑缓冲的介质。”

  辛悦大眼咕噜一转回忆说:“我们老师说过……”

  丁贤点头,笑道:“他能够将尖锐不恰当的言辞转变的理性而客观,同样能够加剧矛盾。在这个过程中,讯息经过处理,出来的效果其实经过润色。如果我们能直接沟通,那么这种介质,就不能发挥效用。有时候,我们需要装傻,留些后路。”

  丁贤的学识和远见让辛悦内心燃起了追逐的欲丨望,“你是,怎么知道我有这些疑问的?”

  “我女朋友是个学霸啊,看过那么书……书架上放着你的格局……”

  辛悦想起床头嵌合书架上的书籍,国家的风俗习惯、行业语言参考材料、文体翻译技巧、文言英汉教程、非文学翻译理论实践、英法双语版的《古文观止》、英法字辞典、句型、考典……

  只一眼,就有这样的分析应用……辛悦有些自惭形秽,撇嘴打断道:“你就笑话我吧!我家没有资本送我走万里路,那一点见识都是通过看书来的……你笑话吧!”

  丁贤闭上嘴,无声捏住了辛悦的手,酥软而无骨,引得她心里发痒,像见到可怜的仔猫仔狗,楚楚可爱极了,惹人兴奋起来狠掐一下的反叛欲望。

  “钱堆出来的,是祖上的荣耀。学识为你个人加冕,谁也不能笑话你。”她声音温柔像一片海,下面灰色的沉积随它游来荡去。

  辛悦问:“那葛平畴……”

  “这个人跟我出身的。四十几岁还在小组长上混,后来认识了一个白富美,女孩儿的哥哥是布莱顿3t公司的coo,很有人脉。帮了他不少。可惜混了几年,始终打住在西区主管,后来……你也知道了。”

  3t,即技术、人才和宽容度,曾在一段时间被3t公司的创始人定义为推动经济三要素,并以此为名创立了公司。

  辛悦侧过身,望着丁贤缓声问:“他们说……你要另起炉灶,一批人要跟你跑,葛平畴是其中之一。”

  “你这么在意我的小道消息的?”

  辛悦绞着手,“我呢……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你很多事……”

  “暗恋我?”

  以为辛悦会跳起来反驳,那小姑娘只是露出一脸迷惘又无辜的神情。

  丁贤有些拿不准她,一早上的情绪被这小姑娘牵着走,下意识转移话题,“我倒没这个打算,是有一批人这么鼓动过。我累……本来要回莫慕斯种花的。可能是我拒绝了……葛平畴觉得没着落,另觅主家。”

  “那为什么,又回来了?”

  “四十多人的辞呈递上去了,他们没有回头。西区在五大区里才占了不到百分之十八的利润比,中南二区就占了百分之四十二……”

  辛悦素知丁贤在通达举足轻重,并没有分寸概念。此言一出,很是震诧。丁贤手握中南二区的资源,难怪底气这么足,隔着一个董事会,凡兰一位总裁说换就换。

  然而辛悦的关注点没在权利上。“你……不是说,回去结婚吗?”“和谁”,是潜台词。辛悦的掰着手指,她在意,在意那个几近能与丁贤结合的存在。

  丁贤当作不懂,说:“不结了。”

  车厢静寂了片刻。

  “以后要结……要结的时候……早点告诉我。早两个月——不,三个月……”辛悦背过身子,指腹在玻璃上刮,只是想着,就心酸难过。可是她更明白,没有出路。不仅仅是丁贤不喜欢她贪心,连自己也不能做到问心无愧。她不会出柜,莫说和丁贤光明正大。如果丁贤要结婚,她做得到好聚好散吗,赌上她唯一能和丁贤平齐的骄傲。

  二人这一点心有灵犀,让丁贤有些心疼,可她不愿意被任何情绪绑住。

  辛悦的早餐不吃了,低着头在手机网上浏览男鞋。

  丁贤看见了,撩话问:“小乖,给谁看什么呢?”

  “鞋子,给辛尚。”话说得像大病了一场,有气无力。

  “billionaire的新款,九千多你也舍得,不像我们家小乖的作风。”丁贤的声音带笑,听得出精神奕奕,

  “尚过生日啊……”辛悦不反驳,半闭着眼靠在椅背专心挑。

  “什么时候?”

  “25号。”

  “小乖,周末……”

  “周末没时间。”

  丁贤顿了一顿,觉得辛悦生气使性子,有些不快。“干嘛?”

  辛悦不愿让丁贤知道自己在兼职,一摇头,“有事。”

  ……

  没有问丁贤的意见,辛悦搬进了高玟的助理办公室。一直刻意保持着独立的个性,在工作上不能依附丁贤,生活上不能依赖丁贤。思来想去,如果没有未来,自己何必要这样固执到艰辛地和丁贤保持这平等的地位。为了让她觉得自己特别,尽可能减慢她对自己兴致的减退。

  手机上的屏保是做交换生时和丁贤无意的合照。没有人知道的恋情,没有未来的爱,有一点委屈。

  另一位助理不在,辛悦的工作开始身兼二职。除了本职的翻译校对、会议记录、录入数据等工作,又兼任了总监助理的所有传达分派工作。为了尽快熟悉流程,整个上午在行政、销售、技术三部和助理办公室往返来回。

  涉及传达命令,人与人沟通的弊端立时呈现。辛悦有责无权,新来不能服众。下达工作二三十分无人接办,问责相互推诿,除了新人可用,都是老油条。一件事要反复交代,一再督促,效果仍然差强人意。几件事支地辛悦团团转,高玟已有微词。辛悦颇有些身心俱疲。雪莉对她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新上任都欺负你没经验,为什么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呢,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给点他们颜色看看怎么能服众!”

  到中午,辛悦丢下工作往楼下买了一包烟,没吃饭站在天台抽。

  烟大约是假的,辛悦没经验,吸得正头晕,听见后面有人说:“我给你信息也不回。”

  辛悦一摸口袋,夹着烟没回头,“早上忙,忘了看。”

  丁贤举举手中的环保袋,“我买了煲仔饭,一起吃。”

  辛悦说:“我不饿。”

  丁贤开了盒饭,“我喂你,吃一口就饿了。”

  辛悦躲开脸,“看让人瞧见……”接过了饭,二人爬在阳台慢慢吃起来。

  丁贤笑说:“怎么样,要不要我支会一声,保管三个部门没人敢敷衍你。”

  辛悦停下手中的勺子,低头想了好半晌,终于道:“如果,我弄不好这个,你还是别找我了吧……”

  丁贤不明白辛悦忽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极像是分手的话。有名火窜上心头,目光都冷了,脸上却还在笑着。

  辛悦说:“我和你差距太大,我接受不了。”

  丁贤说:“那你不如直接说分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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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kd(市场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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